细水流年(相二)
//关于金钱、家庭、争吵(别信)
//带渣甜饼(?)
(1)
“好久没吃到这么美味的炸鸡了。”相叶放下筷子,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二宫碗里的半只鸡翅,口水的吞咽声在静默的房间里显得尤为清晰。
二宫夹了块腌萝卜,三口并两口地把碗里的米饭吞进肚子。“我饱了。”说着他把盛鸡翅的碗往相叶那边一推,低头的时候耳朵似乎红了,“粮食就是钱,所以我们不能浪费粮食。”
几秒钟的沉默后,二宫感觉自己的左颊被一只油腻腻的手托起,接着,相叶的头凑过来,给了他一个带着炸鸡和腌萝卜味的吻。
嘴唇碰上来的那一刻,二宫闭着的眼睛里涌上一股热气,同时他听见相叶吸鼻子的声音。
餐桌上方的吊灯闪着暗黄的光,模糊地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,也映着狭小的厨房和紧挨着它的厕所。
这是市区边缘的一间廉租屋,这一带有很多这样的房子,也有很多像二宫和相叶这样——刚踏入社会、口袋里只剩下梦想和爱情的大学生。
(2)
二宫接到母亲的电话时正在一家甜品店里买草莓大福。
好像是受到喜爱甜食的上司的感染,从几个星期前起,相叶突然对甜点表现出极大的热情,具体表现是餐桌上多出来的一小块千层蛋糕或一碟奶油曲奇。
而这几天他又一直嘀咕着上司请他们吃的草莓大福如何如何美味——这也是二宫现在挤在一群叽叽喳喳的女孩中间的原因。
“喂,妈。”二宫用没拎袋子的手拿起手机,凉凉的屏幕贴在耳廓上,连同电话那头的话语都变得冰冷起来。
“小和呀,你还记得小时候对门那个小女生吗?她从国外回来了,出落得可漂亮,而且工作又好,你回家的时候记得和人家好好聊聊......你看你都二十六了还没个着落。”
母亲以她特有的关怀絮絮地念叨着,每一个字都像冰渣子一样戳进二宫心里。
甜品店里还是那么拥挤,空气里浮着的牛奶麦香味还是那么浓郁,后面的两个女孩还是在讨论那个最近很红的偶像组合。二宫张了张嘴,像一条快要在浅滩窒息的鱼。
“先生?先生?”圆脸的店主唤了二宫两声,后者这才回过神,发现队伍已经排到了自己这里。
“啊,不好意思。”二宫匆忙挂断电话,有点狼狈又有点心虚。
“这款大福最近卖得很好呢,”店主打印着小票,圆圆的脸上扬起一个软糯的笑,“是买给女朋友的吗?”
二宫垂下眼睫,喉结处因为吞咽的动作颤动了一下。
“不是。”他声音低低地说。
包装好的草莓大福被推到二宫面前,嫩粉色印碎花的纸袋可爱又讨喜。他突然想起相叶偷偷从公司里带回来的那个——被一层浸了红色汁液的皱巴巴的纸巾包着的、压扁了的大福。
“不是”二宫咬着唇重复一遍。
相叶总是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带给二宫一份,像国中时的麻婆豆腐,像高中时的生姜烧,也像不久前那些过分甜腻的点心。
看着那双黑亮的闪着雾气的杏眼,二宫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,尽管有些时候他并不喜欢。
“是买给我的,男朋友的。”二宫看向店主,浅琥珀色的眼瞳映着清冷的光,像落在房檐的细细白雪。
“噢,”店主轻轻应了一声,既没惊讶,也没抵触,肉肉的脸颊还是挂着笑 ,“祝你们幸福哦。”
平安夜总是下雪,风吹打在橱窗上的声音与圣诞歌和成一曲缠绵的音乐。
二宫慢吞吞地走在人流熙攘的街道上,材质一般的西服下是微微猫起的脊背。
时值傍晚,天色将明未暗,近处的一盏盏明黄色路灯亮起,远处的高楼里有零星的灯火闪烁。
不远处的圣诞树旁立着一对学生情侣,女孩娇嗔着扯住男孩的胳膊,笑吟吟地问:“你爱我吗?”
“当然爱啊。”男孩用力反握住她的手,两人相视一眼,“咯咯”地笑出了声。
目睹这一幕的二宫眼眶微湿。
年纪太轻的人难懂“爱”这个字的分量。
它不仅仅意味着晨起的早安吻、午时的手工便当、傍晚的牵手散步,还意味着在冗长时光里的相互磨合和彼此隐忍。
时间会让很多懵懂的情愫消磨,但同时也会让很多浮动的感情变得厚重。
对于遇上相叶雅纪,喜欢上相叶雅纪,爱上相叶雅纪这三件事,二宫从没后悔过,也从没怕过时间。但是,摸出手机的时候,二宫的指尖还是在抖。
他知道自己在怕什么,只是不愿去思考和承认。
可终有这么一天的不是吗?
“相叶桑。”二宫哑着嗓子对着接通的手机叫了一遍那人的名字,而后停顿了好一会儿,在相叶反问了几句“小和?”后才语速飞快地道“你想正式去见我的父母吗?”
(三)
铃声响起来的时候,二宫正蜷在沙发上打盹。
手机屏幕上“相叶桑”这几个字在昏暗的客厅里亮起一束刺眼的光。二宫瞥了眼顶端的时间,恰好看到数字由十一点四十二变成四十三。
这是他们吵架后的第四天。
二宫开了免提,把手机放在茶几上。
“你好,你应该是相叶的朋友吧,他在聚会上喝醉了。”伴着嘈杂的背景音,一个陌生的沉哑男声传来,“麻烦告诉我他的住址,我把他送回去。”
本想说的“再不回来就别回来了”的气话被咽进肚子里,几乎是下意识的,二宫换上一副谦和温顺的口吻,在向电话那边相叶的同事或上司报上地址后,紧接着补充道:“不好意思,相叶桑给您添麻烦了,他有些地方做得不好,还请多担待。”
像这些,还包括“相叶桑他真的很努力了”、“相叶他是个超级温柔的人呢”等等之类的话二宫说过很多次,自然到每一个发音的震动都能被喉咙记住。
挂掉电话后,二宫趿拉着棉拖鞋进了厨房,他一边小声嘀咕着“笨蛋”,一边打开了冰箱门。豆腐,春笋,鸡蛋,香菇,二宫拿出做醒酒汤的材料,洗净切碎的时候才忽然想起他和相叶还在冷战期。
窗外的雨又大了几分,不断落下的水滴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长细的痕迹。
他忽然想不起来自己和相叶是因为什么事吵的架了。
大约十五分钟后二宫又接到了电话,陌生男声告诉他相叶已经到了楼下。
随手拿起衣架上一件呢子外套,二宫穿着棉睡衣、棉拖鞋便匆忙地出了门。
送相叶过来的是副生面孔,年纪大概在三十左右。二宫瞥了一眼他的袖扣和腕表就知道这一定是某个高层。
“相叶喝醉了以后一直往口袋里塞汉堡肉。”高层把不省人事的相叶托给二宫,并用下巴指了指他衬衫上的一团油污,“还一直念叨着'给小和带回去','他喜欢吃'。能被相叶这样挂念的人一定很幸福吧。”
二宫的脸和耳朵“噌”得一下红了起来,他咬了下嘴唇,庆幸门前的灯坏了。
摩擦和争执会使人变得尖锐刻薄,但拂开眼前的雾霭尘埃,二宫突然发现,和爱相比,其他所有的感情都显得如此的渺小而卑微。
细水流年,与君共老。
——TBC——
/* 明天第一节离散数学小测验,在复习和写文之间我颤抖着选择了后者,哭着抱住自己*/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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